且润

若得君意,不胜欢喜。

【叶蓝】不死之身(2018叶修生贺).Fin.

盗墓(?)探险相关,神叶x神兽蓝。
字数2w,正剧向,HE微有一丝丝虐。
我永远喜欢叶修。
=============

00 序章
 

蓝河伏下身,将侧脸轻轻贴在冰凉的石面上,低声地呢喃着:

“叶修,叶修,你看看我……别生我的气了,你别不理我……叶修,叶修……”

 

01 溯洄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粗糙而坚硬的石墙,腐朽又潮湿的空气。蓝河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闻着自己血的味道。

手掌下的墙面散发出刺骨的寒意,墙面上每隔几米就有一块面目狰狞的人脸浮雕,凸眼、高鼻、獠牙,像人又像兽,蓝河每次摸到都要在心里骂一句真丑,却又一次次强忍着反感去摸那些浮雕的嘴——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灵力在随血液一起不断地流失,蓝河在心里估摸着,再这么耗下去,用不了一个小时他就连人形都不能保持了,可阴冷黑暗的地道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一般,除了他孤单而急促的喘息声和脚步声,就只能听见后面那东西招魂似的呼唤——

“蓝桥……蓝桥……”

它的声音空洞而蛊惑,却仿佛有一种能强迫人回头的魔力,蓝河只有拼命地集中精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回头看它。

那东西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蓝河一咬牙,拔出匕首在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心又割了一刀,血液顿时喷涌而出,他把手往后一甩,身后立即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啸,像石片剧烈刮过青铜器的声音,刺得他后脑勺一阵发麻。

只不过那东西也确实因此主动拉开了跟他的距离——还好,就算灵力所剩无几了,至少他的血还能起作用,大春他们如果能沿着他的血迹追过来,起码不用怕被普通的怪物袭击。至于自己身后这只,估计就是这一层最不好对付的家伙了,看它这么不离不弃地尾随着自己,贪婪又畏惧的样子,蓝河也不知道是该惊心还是该安心。

 

“蓝桥……蓝桥……”

“妈哒烦死了,”之前受伤骨折的小腿阵阵刺疼,蓝河忍不住开始骂脏话转移注意力:“要不是我折了一条腿,你早就死球了,还叫叫叫你妹叫啊……”

 

“别回头。”忽然,一个有点哑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把蓝河吓得一惊。

“这回又是什么东西……”他有点烦躁地用食指的关节顶了顶自己的太阳穴:“我知道不能回头,不用你提醒!”那东西光是声音就够扰人心智了,他还没傻到想跟它打照面。

“找门。”那个声音又说。

蓝河皱紧了眉,这下他确定不是幻觉了,而且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莫名地安抚了他烦躁的心情,但他还是有些不爽地小声回道:“找着呢,你可闭嘴吧……”被人在脑子里bb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呵……”那个声音轻笑了一声,居然真的就闭嘴了,就这样一路沉默,直到蓝河快要走不动了的时候,才又突然开口:“快到了。”

蓝河闻言精神一凛,重新加快了脚步,却又咬着牙悔恨道:“钥匙不在我这里。”

 

“……”那个声音无语似的沉默了几秒,随后风轻云淡地道:“说遗言吧。”

“我……”蓝河忍不住骂道:“那你一声不吭跑到我脑子里到底有什么用?说遗言难道你还能帮我实现?”

“不能,”那个声音幽幽地开口:“不过你可以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蓝河顿时气结,扶在墙上的手却终于摸到了下一块人脸浮雕——与其他浮雕不一样的是,这个浮雕的嘴是张开的,口中的凹槽像是在等待什么东西的嵌入——这就是通往地宫下一层的“门”了,可现在“门”的“钥匙”折云神珠在他们探险队的队长梁易春的手里,没有神珠的话他根本打不开这个“门”。

 

“蓝桥……蓝桥……”

蓝河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干脆就停下了脚步,反正他已经找到了‘门’,再跑又能跑到哪里去?与此同时,他身后那东西也一样停住了脚步,像是在犹豫着想要扑上来,却又怕他还有力气反抗,只能在不远处蠢蠢欲动地呼喊他的名字——

“蓝桥……蓝桥……蓝桥……”

“靠……”已经能听到那家伙的口水滴在地面上的声音了,蓝河一狠心,抬起手恶狠狠地拍在那浮雕脸上,用另一只完好的手从靴子上拔出短刀,咬牙切齿道:“大不了我跟这鬼东西拼……哎?”他话还没说完,手下的墙面却突然缓缓陷了进去!

蓝河一愣,惊异地把手抽回来,将所剩无几的灵力汇聚在眼睛上,就看清面前石墙上本应是浮雕的地方现在竟然悄无声息地洇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洞——原先的墙面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浓重的白雾,在洞里缓慢地涌动着。

 “这……怎么回事……” 蓝河瞬间瞠目结舌,又把那只手伸进白雾里,眼睁睁看着它又开始向四周缓缓扩大——这本应该是把折云神珠嵌进凹槽后才会出现的现象。

“哦?你是‘瑞’?”那个声音像是有点意外,在他的脑海里若有所思地道:“不过你这血好像不太纯啊……”

血?蓝河睁大了眼睛,他的血向来只有辟邪镇凶的作用,什么时候还能开门了?而且……“我当然不是纯血,纯血那一脉已经只剩下个独苗了……”

“呵,那独苗现在还活着呐?”那个声音轻笑道:“不过就凭你这血,全灌进门里都没法把它完全打开,干脆现在变回小猫,说不定还能活着钻进来。”

那团白雾确实在不停地从他的伤口中吸取血液,蓝河感觉到了,他本来就流血流了一路,又被这么一吸,顿时开始头晕目眩,而背后那东西还在蓄势待发地朝他逼近,他也来不及思索那声音话中的“进来”说明了什么了,更顾不上反驳“小猫”不“小猫”了,眼睛一闭,变回原形就往墙上的白雾中撞了进去……

 

 

“唔……”

好冷……

浑身都疼。

有水流的声音,和刺鼻的腥气。

 

蓝河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蜷缩在血泊里,半个身子的白色软毛已经被染成了深红色,半湿半干地黏在一起。

身下的地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那文字不像任何一种已知的文字,他看着觉得眼熟却又读不懂,但字里行间满溢的恶意却让他不寒而栗,还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水银味,令人一阵阵地头疼。

蓝河抬眼望去,跟他之前猜的一样,这里已经是地宫的最后一层了,果不其然,是一间墓室——整整有一个操场那么大,地面上刻满了黑色咒文,四个墙角各有一根巨大的黑色石柱支撑。

墓室中间是一座灌满了水银的圆形汞池,汞池中央的石台上放置着一具莹莹发光的白玉石棺,说是白玉,但看着却并没有玉的温润质感,反而散发着一种凛冽的锋利感。

“哎,兄弟,还在吗?”蓝河在脑海里喊了声,没有得到回应,就好像之前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只是他的幻觉一样。

 

他试着动了一下身体,骨折的那条腿没有一点知觉,像是已经疼到麻木了;而另一条腿,似乎是在进“门”的时候,被后面那东西猛扑上来抓了一下,现在动一下小腿就抽搐着剧痛,蓝河扭头一看,一道狰狞的伤口竖着贯穿了整条小腿,又深又长,不过好在已经没再流血了。

蓝河疼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暂时放弃了起身的打算,翻了个身肚皮朝上地等待体力慢慢恢复,心里想着如果大春他们能活着走到这里的话,说不定他还能捡回一条命。

 

墓顶上用夜明珠镶出了一整片夜空,蓝河眯缝着眼打量了一会儿,小声地吐出了一句见鬼——墓顶的正中间,在北极星位置上的,不是当今最靠近北天极的小熊座α星:勾陈一,而是天龙座α星:右枢……他晕乎乎地算了一下,右枢担任北极星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四千年,还是五千年?那时候他都还没破“壳”呢。

遥远的上古时代……神秘古国的王族在这里建了一座这样宏伟复杂的地宫,再结合他们之前在墓中遭遇,壁画、机关、诅咒、会移动的“门”、早已灭绝的异兽和毒虫、一层套一层只能进不能出的设计……地宫中心到底囚禁着什么?是恶魔,还是神明?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是谁?为什么他的血可以打开刚才的“门”?

就这么天马行空地想着,蓝河也不知道自己在原地躺了多久,力气慢慢恢复了一些,而灵力却没有。

事实上,从他一开始进入这座地宫,灵力就一直在无声无息地流失,而且这座地宫简直就像个异空间,彻底隔绝了那些所谓的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反而充斥着一种恶毒的戾气,让他根本没办法从外界吸收能量。

喉咙也开始痛了,大概是吸入汞蒸气的缘故,以这个墓室里的汞浓度,普通人估计活不过三个小时,然而尽管他是神兽,再这么躺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叹了口气,蓝河翻过身,伸出染血的前爪,用指甲抠住地面上的纹路,开始艰难地一点一点拖着自己的身体往汞池边爬过去——反正也快死了,他倒要看看这地宫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此番赌命来寻的吞日神珠,就在这棺材里也说不定。

 

本来蓝河还纠结该怎么越过汞池到达池中央的石台,结果他刚一爬到池边,里面的水银里竟然自动浮出了一条石板路。蓝河这么看着愣了一会儿,颇有一种被“请君入瓮”的不祥预感。

浮起的石板上没有雕刻纹路,他爬起来也就更费劲一些,等他好不容易磨蹭到了石棺脚下时,身上的血迹都干透了。

蓝河够不到棺盖,也跳不起来,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用身体里最后一丝灵力化回人形——如果这棺材里真有大粽子,那我就只能躺平了,蓝河在心里想道。

 

这个棺盖看着没有任何机关,就是一块简单的方石盖在石棺上,材质也确实不是普通的白玉,蓝河半跪在棺边凑近了观察,发现在石体里面有细密的光华在缓缓流淌,还带着规律的搏动——简直就像……就像人的血管一样。

而棺盖正中央,有一个用血画出来的圆圈,那血迹鲜红清晰,看着宛如是刚刚画上去的一般,蓝河伸出手在上面摸了一下,那血迹居然就这么被他抹开了!

蓝河吓了一跳,这玉石是冰冷的,可上面的血却还是温热的!而且,这个血,这个灵力,这个气味,如果他没有弄错的话,正是他们瑞兽纯血一脉硕果仅存的独苗——黄少天的血!

来不及思索原因,只见那些流动的光华像是受到了扰动,在短暂的骤停之后,突然开始不约而同地飞速向棺底涌去,没一会儿,整个石棺就彻底暗淡了下来。再紧接着,“喀啦啦……”的声音响起,整个棺盖缓缓地向后挪开了。

蓝河本能地迅速往后退开,然而直到棺盖停住,棺内都没有什么异象发生。四周静悄悄的,他拔出短刀握在手里,又摸了摸口袋,只摸出了一块大白兔奶糖,犹豫一下之后,蓝河抬手将奶糖投进了棺里——等了几秒,仍然没有反应,这才放心地凑上前去。

 

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看清棺中情形的一瞬间,蓝河还是被震惊到呼吸一滞——这是一具尸体,可是他……除了躺在棺材里面,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一具尸体……

蓝河下过很多古墓,确实第一次见到如此……鲜活的尸体,脸上甚至还有血色,他忍不住惊疑地去试了一下这具尸体的鼻息——没有呼吸,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

震惊之后,蓝河的心底忽然涌上来一股悲怆的疼痛……这种感觉太过突然又陌生了,他说不出来……活了几千年,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只觉得莫名地想要哭泣——

你是谁?你怎么躺在这里……你怎么会躺在这里呢……你怎么能躺在这里……成了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蓝河的手落下,指尖按了按他的唇,苍白、冰凉却很柔软;他的鼻梁,虽然挺拔,线条却很柔和,不会让人觉得气势逼人;还有他的眼睛,轻轻地阖着,眼角有一点点下垂。即便因为长眠而多少有一些苍白和浮肿,可是这样一张脸,不管放在哪个时代,都绝对是个帅哥。

 

他生前,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蓝河忽然这样想到,他可以确认自己的记忆中没有这张脸,可是……

“唉……咳,那个……兄弟,相逢即是有缘,而且我看着你也很合眼缘——还有你棺材盖上那个圆圈,实不相瞒是我家长辈画的,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朋友……”蓝河趴在棺沿上,盯着他的脸小声道:“你要是有什么宝贝的话,不如拿出来给我……开开眼界……”

说着,他就在棺内扫了一圈,这帅哥粽子穿的是最古老的那种丝绸,系的松松垮垮的,却居然也还跟身体一样完好无损。除此之外,就没再看见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说实话,蓝河是不太敢靠近他的,活人的血最容易引起尸变,更别说还是这么一具活色生香的尸体……这么想着,蓝河从棺里捡起那块奶糖,在他脸前晃了晃:“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看见这个没有,这可是很厉害的法器,如果你敢……嗯……我就让你尝尝这个。”

帅哥粽子依然纹丝不动,蓝河定下了心,开始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从他的肩膀开始摸索,没一会儿就从人家怀中掏出了一个金铃铛,这铃铛整个的造型是个大眼睛的兽首,表面还金闪闪的,看得出来主人对它很是喜爱,生前大概经常拿在手里把玩,蓝河把它拿起来晃了晃,铃声清脆。

“……”他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我是神兽不是猫,铃铛对我的吸引力没那么强”,然后在挣扎了一秒后,板着脸将铃铛塞进了自己口袋里——这个铃铛很合我的眼缘。

 

尸体的左手食指上还戴了一个暗金色的指环,看不出具体是什么金属,蓝河尝试着把它拔下来,但没能成功,干脆就从善如流地放弃了。

腰上也没有挂什么配饰,蓝河失望地继续往下摸去……就在这时,突然,他的手腕就被一只苍白劲瘦的手捏住了——

“过分了啊,摸哪儿呢?”

“!!!”蓝河悚然抬头,撞上了一双慵懒的笑眼,随即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回了原形。

那个人就那么平躺着,捏着他的后颈把他拎到了眼前打量,太久不曾说话的嗓子有些沙哑——正是之前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那个声音:“谁家的小猫,怎么随便掀人棺材板?啧……伤这么重,想抢我棺材?”

“……!!!”蓝河还没从起尸的惊吓中缓过来,只能瞪大了双眼来表示自己的震惊。

 

那人也没管他,还是那么躺着把他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手指轻轻地揉他的耳朵:“你都这么沉了。”

这是什么语气!?我跟你很熟吗!?还有,你才是小猫啊!

蓝河很想炸毛,可他刚一踩上那人的胸口就被一团白色的暖光包了起来,后腿和前掌的伤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暖洋洋的……他没忍住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呵……”那人轻笑:“舒服了?”

“……!!!”蓝河蓦然惊醒,一爪垫拍在那人下巴上:“喵喵喵?!”你谁啊?!

“不知道?”那人笑着捏住蓝河的爪子,手法娴熟地捏着他的爪垫,另一只手拎起掉在一边的铃铛在他面前晃了晃,发出滴铃铃的响声:“不知道就对了。” 
 

 

“喵呜!”千里之外,遥远南海的一个地图中找不到的小岛上,一只正窝在恋人腿上晒太阳的“大猫”突然睁开眼睛大叫了一声,“腾”的一下站起来抬头望向了远处,澄金的眸子里满是惊疑。

“嗯?少天怎么了?”喻文州感知了一下附近,并没有发现异样,于是抬手轻轻顺着他的毛问道。

黄少天侧头他的手心蹭了一下,随即跳下椅子化成人形走到阳台边,盯着远方有点急躁地道:“啊啊啊!有人动了叶修的棺材!怎么回事,苏妹子刚发的朋友圈不是说她在欧洲吗?除了我们还有谁能进到地宫的最后一层?折云神珠在兴欣后人的手里吧最近也没听说谁家丢东西啊?蓝桥最近在干什么?还有那个杨岸……那也不对啊他俩的本事哪有这么大?靠啊棺材被动了叶修会醒的吧我们要不要跟地震局气象局什么的打声招呼啊……”

喻文州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向阳台外伸出手,等到他把话说完了,刚好从半空中飞来一条蓝色的透明小飞鱼,“滴咚”一声就准确地钻进了喻文州的手掌心里。

“是大春他们,”喻文州收起手掌,轻轻皱了皱眉:“蓝桥和杨岸也都去了。”

“我靠?!谁给他们的胆子?!”黄少天一听,急吼吼地拽着喻文州的手腕追问道:“蓝桥也去了?蓝桥进去了!?他见到叶修了?!那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没事的,”喻文州看着远方垂了垂眼眸,转身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有他在,至少叶修不会起床气,不用通知地震局了……要是他能出来的话让他过来一趟吧——也该把他的东西还给他了。”

“你要把溪光铃还给蓝桥?”黄少天不解地问:“叶修当时不是说……”

喻文州用眼神打断了他,扭头望着远方柔声道:“少天,关于爱的事情,就算是神,也不能独裁。”

 

注:

①折云神珠:折云是君莫笑靴子的名字,银武;

吞日神珠:吞日是沐雨橙风的手炮,银武;

溪光铃:取自吸血光剑,最初是蓝河的武器,交♂易的时候被老叶要走,之后围剿战借给少天用了一次,最终融合进了千机伞,橙武。

②北极星:由于岁差(地轴摆动),北极星并不是恒定不变地特指某颗恒星,而是指距离北天极最近的一颗亮星;我们现在的北极星是勾陈一(小熊座α);而在约公元前3800(新石器时代)~前1600(商朝),北极星是右枢(天龙座α)。

③瑞兽:无依据无出处的虚构产物。百度百科释义如下: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有四大瑞兽,分别是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另外还有麒麟,凤凰,貔貅等也属于瑞兽。瑞兽是原始人群体对于保护神的一种图腾崇拜,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一种文化现象。它们从远古时代一直沿存至今。
 

02 朝圣
 
【二十年后】

“你相信世界上有神吗?”蓝河托着腮,望着车窗外面的景色——广袤苍莽的高原草地上蜿蜒着银色的浅河,太阳在远方的雪山背后升起,给初夏的可可西里蒙上了一层神圣的光幕。这是一辆开往拉萨的列车。

“要是你现在跟我回去,我就信。”坐在他对面的周系盯着他说。

蓝河叹气:“你什么都不知道,干嘛非要拉我回去。”

“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周系板着脸:“我只知道你要去送死。”

“没有那么严重,说不定还能活着回去的。”蓝河的语气淡淡的,这个软卧间的其他两位乘客去餐车吃早餐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也就没有遮掩。

“你要是真有活着回去的觉悟,就干脆直接不要去。”周系道。

蓝河不说话了。

 

“我跟他们四个不一样,他们跟你认识二十多年,我才认识你一年,蓝河,你的故事我不知道也行,但是我不可能看着你去送死,”周系又说:“知道内情的人不忍心拦你,我这个不知道的人就来拦你了。”

蓝河无奈:“有什么用,你又打不过我……”

周系不在乎地耸耸肩:“行,你不是人你牛B,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打不死我我就一直跟着你,要死咱俩一起死。”

“……”蓝河无语地叹了口气:“我后悔当初救你的命了。”

周系油盐不进:“那这回我把这条命还给你。”

蓝河又没话说了。

“你就不想想他们吗?你走那天,天还没亮我就等在你门外堵你,他们四个人排着队‘梦游’,毕言飞趴在你门上偷听了好几次……反而你里面刚有声响,他们就都跑回家了,一直到我们走都没出来,”周系垂下眼眸:“其实你去开车的时候毕言飞冲出来了,又让舒光撂倒扛了回去;上车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陆夜寒就在楼上窗边看着我们走。”

蓝河闭了闭眼睛,仍然没有说话。

 

说不心酸是假的。他们这群人都是昼伏夜出的作息,蓝河本来每年都是掐准了凌晨的点偷偷离开的,却不曾想,那几个人正像他了解他们一样了解他。

他们是他最亲的亲人,最默契的伙伴。

蓝河本来是没有“家人”这个概念的,几千年的风雨飘摇,让他慢慢学会了不对寿命短暂的凡人寄托过多的情感。直到遇见他们四个。

他们一起闯过野兽横行的雨林,一起下过机关重重的古墓,一起探过大洋深处的沉船……数不清多少次的相互扶持九死一生。

很久之前,蓝河曾遥想过,等自己把这四个人一个个送走,就找个地方睡一觉,几百年或者上千年,醒来的时候,世间已经找不到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了,他的伤心可以少一点。

 

可没想到如今,也许要先走一步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在过去的好多年里,每一个那样的凌晨,他都以为自己的邻居们睡得正香,却从没有想过也许他们彻夜难眠;也许他下楼的时候,他们就在门后听着他的脚步;也许他离开的时候,他们就在窗帘后看着他的背影……

想拦他,却不忍心拦他。

想送他,又舍不得送他。

一直以来,是他的一意孤行让他们为难了。蓝河想。

 

“最初的人类,跟野兽并没有区别,”良久,蓝河终于淡淡地开口道:“直到有一天,神从天而降,给你们带来了文明。”

周系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蓝河笑:“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事吗?”

“你不是那个什么瑞兽吗,跟我说神干什么……”周系皱眉:“这是什么,文明起源的外星殖民说?神是外星人?”

“差不多,”蓝河轻笑:“其实我不是纯血的瑞兽,‘瑞’这个字,最初指的就是我的祖先们,只不过他们诞生在文字出现之前,比华夏文明古老的多。”

周系点点头:“你之前说过,纯血的瑞兽现在只剩下一只了,但他的爱人是个……呃,人鱼?”

“是陵,人鱼的祖先,”蓝河纠正他,又接着说:“除了他,我和杨岸都只有一半的瑞兽血统,再除此之外世上就没再发现其他瑞兽了,小一辈的神兽里,白虎算是继承瑞兽血脉比较多的一族,因为它在外形上跟瑞兽最像……但是比瑞兽大一点。”

周系点了点头,又挑眉道:“咳……那个,比白虎小一点就是说……你们的原型像小猫?”

蓝河顿时咬牙切齿:“是小一点的老虎!”

“那不就是小猫吗?”周系理所当然地道。

蓝河:“……”

 

“所以,你到底多少岁了?”周系拿起矿泉水瓶喝了口水,问道。

“不记得了,三四千吧大概……”蓝河想了想,颇有点儿叹息地说:“太久了算不清楚,包括我中间睡了一觉,大概有四五百年吧。”

“……”这下轮到周系无话可说了。

“瑞兽的繁衍习惯是把幼崽生在一个小岛上,然后用幻境把这个小岛保护起来,像蛋壳一样,幼崽强大到一定程度才能打破幻境出来,只这个与世隔绝的过程,一般来说就要上千年……”蓝河跟他解释着,说到这里突然轻轻一笑:“不过我是个例外,在我还是个崽的时候,有个大神路过,在我的幻境上撞了一个洞。”

“哦?什么样的大神,有记载吗?”

“没有记载,”蓝河耸耸肩:“人类不配知道他的真名。”

周系愣了愣,试探的问道:“你这次的事……跟他有关?”

蓝河抿住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要说的话,其实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蓝河刚跟梁易春、毕言飞、陆夜寒、舒光四个人认识没几年,在圈内也刚出名,杨岸是慕名而来加入他们探险队的,大概是因为同类相斥,加上杨岸的血统中有一半来自凶兽,所以看着蓝河格外不顺眼,一有机会就要找蓝河的麻烦。蓝河那个时候还叫蓝桥。

杨岸加入探险队没多久,梁易春就接到了一个来自匿名雇主的委托。雇主的表述很清晰——在川藏交界横断山系的某一处有一座神女墓,里面葬的是某神秘古国信奉的一位神女,在神女的棺中有一颗据说能够控制时间的神珠,名曰“吞日”,雇主要的就是这颗吞日神珠。

由于雇主给出的价钱十分有诚意,并表示可以提供所有物资和技术支持,几个人都觉得靠谱,于是探险队就斗志昂扬出发了。

雇主给的所有的讯息都是准确的,唯一的错误是,在神女墓的棺中,并没有一颗橙色的珠子,不仅如此,里面甚至连一具尸体都没有,完全就是一副空棺。

当时六个人围着空棺面面相觑,说不疑惑是不可能,但是还没等他们从疑惑中回神,整个棺台轰然下陷,他们全部掉进了棺底的地道。

 

【二十年前】

“咳……蓝桥怎么样?”落地后,梁易春第一个询问蓝河的状况:“还有其他人。”

“我没事。”陆夜寒道。

“我没事,就是被二笔坐了一屁股……二笔你是猪吗,这么沉。”蓝河一边推着毕言飞起身一边骂他。

“我膝盖好像磕破了,不过没什么影响。”舒光说。

“咳咳、你才是猪!靠,我手电摔坏了……”黑暗里毕言飞抓紧了蓝河的胳膊。

“不是坏了,是根本不能用,”杨岸一边说一边在手掌心燃起一团黄色火焰:“这个地方的磁场很奇怪,有电的东西都不能用。”

蓝河见状也一样在手里托起一个蓝白色的火球,又用灵力感知了一下四周:“一百米内除了我们只有石头,上面的棺台重新合上了,旁边有个很长的通道。”

“火把在谁那里?递给我,夜寒帮舒光看看伤,”梁易春冷静地指挥道:“蓝桥、杨岸你们看看上面能不能打开。”

“那我嘞?我做什么?”毕言飞闲不住地大叫。

梁易春顿了顿,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你别给蓝桥添麻烦,到我这里来。”

毕言飞一边嘀嘀咕咕地反驳一边乖乖地凑到了他身边:“我哪有给老蓝添麻烦……” 

 

四周的石壁十分平整没有着力点,头顶的石板离他们有四五米高,杨岸借助灵力跳上去对着它轰击了几下,石板纹丝不动,于是他朝下面的梁易春摇了摇头。蓝河见状也跳上去,把手覆在上面感应了一下,顿时惊讶地吐出一句“卧槽”。

“怎么?”梁易春问。

“上面是实心的,”蓝河皱着眉又试了一次,确定自己的感知没有出错:“墓室不见了!”

“卧槽?真假?!”毕言飞震惊地掏出枪对着石顶开了一枪,子弹崩飞,只在石面上留下一个白色的浅痕。

“靠,这是什么石头,金刚石吗?”舒光忍不住咂舌:“没搞错吧蓝桥,那么大一个墓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蓝河紧皱着眉头扩大了感知范围,好一会儿之后跳回地上,仍是摇了摇头:“除了这条通道,我们四周全都是石头,实心的。”

“怎么办啊大春?”毕言飞问。

“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春易老若有所思地望向一边黑漆漆的通道,通道口连一米宽都不到,深处的黑暗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讥讽的看着他们自投罗网,令人心生不快:“我们带了多少燃料?”

舒光翻了翻背包,回道:“不多,两支火把一起烧也就能撑五六个小时,但是我带了一包蜡烛,6根15公分的,二笔包里应该还有两瓶汽油。”

“嗯,火把灭掉一支,蜡烛给蓝桥,都坐下吃点东西,等会儿杨岸在前蓝桥在后,中间我、小笔、舒光、夜寒。”

众人应声,各自坐下休息,蓝河接过舒光递过来的蜡烛点了一根,从包里掏出几块大白兔奶糖来一边吃一边抬头看着上面的石顶,心里一堆的疑惑——他们本应该是跟石棺一起整个陷下来的,就像电梯一样,可是现在却并没有看见石棺,而且这个石顶上连道缝都没有,浑然一体……他的感知没有出错,上面确实已经没有神女墓了,或者说他们并不是掉进了墓室的正下方,而是通过某种机关甚至是某种术法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更奇怪的是,他明显的感觉在这里比在外面消耗的灵力更多,难道是错觉吗?

 

短暂的休息之后,六个人排队进了地道,杨岸举着火把走在前面,蓝河托着蜡烛走在后面。

“蓝桥,”进入之后,排在第二的梁易春唤了一声:“说话。”

“收到,”蓝河在队伍后面歪了歪头,回道:“不用灵力的话我最多只能看清二笔的耳朵。”

“是嘛,那小舒你蜡烛买的不行啊,”毕言飞闻言自动承担起陪蓝河说话的任务:“老蓝你灵力省着点用吧。”

“蜡烛是老陆买的……”舒光小声辩解了一句,前面毕言飞这时又偏头打量了一下墙壁,道:“老蓝,墙上好像有画,你看见没。”

“看见了。”蓝河把蜡烛朝左侧的墙面拿近了一些,一边走一边给他们讲自己看见的东西。

 

“是雕刻上去的,不是很精细,也没有什么艺术感,感觉就是在单纯的叙事……说的是在某个地方有一群、不是,好几群人,看着像是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毕言飞:“茹毛饮血是什么意思?”

蓝河翻了个白眼:“就是吃生的——这上面说,某一天,有三位神从天而降,其中还有一位是女性,这三位神……似乎是给这群人带来了文明,他们教人们耕种纺织什么的……还有文字,这个文字我看着有点眼熟,但是不会读……”

毕言飞:“哟,老蓝你不是比甲骨文还老嘛,还有你不认识的字?”

“那只是推测,我小时候大概在窝里宅了将近两千年,出来的时候都楚汉相争了,再说了,世界上比甲骨文早的文字多得是呢……”蓝河继续说道:“这一段画都是在歌颂那三位神有多厉害,他们成立了一个古国,国民对他们顶礼膜拜,但是神并不接受生祭,而是让人从一种山里的石头中提炼出某种东西来供奉……”

“这三个神是什么东西啊,外星人吧……”毕言飞猜测道。

“我觉得也是,”蓝河点点头:“我之前跟你们说过,古文明崇拜的神有两种,一种是我们这些地球土著神兽,像女娲啊羽蛇神什么的,另一种就是外星人,像古埃及和玛雅供奉的那些……但我估计这三位跟古埃及那些不是同一拨,因为这个古文明看上去并没有太阳崇拜,说不定这三位大神是来自太阳系之外的某个星球。”

“从石头里提炼出来的东西,是金属吧,他们是不是想回到自己星球去?”前面的陆夜寒突然问道。

“嗯,其中一个神似乎是从一开始就受了伤,这里画着人们跪在地上目送他离开的场景,不过只有他自己离开了……” 蓝河越说越觉得陆夜寒说的有道理:“这个飞行器画得有点抽象,不过我猜应该是他受了伤,要回自己的星球才能治好,但是他们的飞行器受损了,修好之后只能载一个人回去……或者是剩下的两个人留恋地球,所以没有离开,不过我更倾向于前者。”

毕言飞说:“他后来肯定又回来把剩下两个也接走了,不然上面那个棺材怎么是空的。”

 

“嗯,有可能……不过……这个画的是……奇怪……”蓝河的注意力在墙上,沉吟了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开口道:“后面画道,这个古国的王族似乎是……他们好像从大神那里……偷?或是夺走了某样东西,这个东西似乎挺重要的,足以动摇大神的地位……”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毕言飞惊到:“大神也太相信那些人了吧……”

“哼,人类就是贪婪。”最前面传来杨岸的一声冷笑。

“我倒觉得不是贪婪……”一路走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危险发生,六个人都放松了一点,舒光也参与到讨论里来:“也许是第一个神的离开让子民们产生了恐惧,神给他们带来了想都不敢想的好生活,他们可能害怕神离开的时候会把赋予他们的一切也全部带走,所以干脆就想把神的力量夺过来。”

陆夜寒也说:“嗯,外星人而已,不过是掌握高科技或超能力,说到底寡不敌众,而且他们的大部分仪器应该都在飞行器上,能留下来还可以使用的可能并不多。”

“老蓝快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毕言飞催促道。

 

“后面刻得太潦草了,我也看不太懂……被夺走东西那位大神没有再出现了,王族们似乎是瞒着女神建造了一座庞大的八层环形地宫……再后来,天崩地裂,从天而降的洪水淹没了整座古国,女神带着幸存下来的人在八层地宫的外面又修建了一层,然后带着她的拥护者们离开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这特么的……比巴别塔还惨啊……”最后还是毕言飞出声感叹道。圣经记载,古巴比伦时,人类做出了亵渎上帝的行为——想要建造一座通往天堂的高塔,上帝为了惩罚人类,使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从而彼此之间不能沟通,于是人们各自分散,再不能齐心协力,巴别塔也因此倒塌。

 

“神的本质是爱人的,但是人的本质是有罪的,”蓝河淡淡地道:“成为神的那一刻他就有了不死之身和悲悯;而人的贪婪、恐惧、愤怒……这些,就注定了你们一辈子都要被生老病死支配。”

毕言飞:“哎,不要你们你们的,多感受感受人性美好的一面嘛老蓝,比如你言飞哥哥我,多么的善良纯真……”

“你可闭嘴吧,”蓝河黑线:“好好想想这个地道通往哪里吧。”

“啊?通往哪里?”

杨岸冷笑:“除了环形地宫,还能通往哪里。”

“……”毕言飞愣了愣:“操。” 

 

注:①陵:《山海经·海内北经》:“陵鱼人面,手足,鱼身,在海中。” 袁珂 校注:“《楚辞·天问》云:‘鲮鱼何所?’ 刘逵 注《吴都赋》引作‘陵鱼曷止’,即人鱼也。”

②甲骨文:甲骨文是商朝(约公元前17世纪-公元前11世纪)的文化产物,距今约3600多年。

③楚汉相争:汉元年(公元前206年)八月至汉五年(公元前202年)十二月。

④羽蛇神:羽蛇神是一个在中部美洲文明中普遍信奉的神祇,一般被描绘为一条长满羽毛的蛇形象。

⑤神=外星人:类似的理论有很多,最普遍的论据的是埃及和玛雅遗址的金字塔排列,与“猎户座腰带三星”的排列完全一致(同样与腰带三星有关的还有英国巨石阵,但巨石阵的真假一直存在争议),于是有些人认为地球曾经被来自猎户座高度发达文明的外星人殖民过,以此来解释一些超文明现象和某些古城的突然消失。(个人认为危言耸听的成分居多。)

⑥巴别塔:古巴比伦建造的高塔,《圣经》中记载,当时人类联合起来兴建希望能通往天堂的高塔;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相互之间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人类自此各散东西。
 

03 沉眠
 

这条通道没有岔路口,一队人就这样一直走,蓝河手里的蜡烛已经点上了第三根,这样算来他们都快走了三个小时了,如果不是墙壁上有画作为参照,蓝河甚至要怀疑他们遇见了鬼打墙。

终于,最前面的杨岸抬手示意后面停下:“前面被堵住了。”

蓝河停住脚步,用灵力感知了一下外面,回道:“是门,门后面连接另一条地道,跟这条垂直,没发现危险,门上也没有机关,从右往左开。”

“我先进。”杨岸应了一声,随即前面便传来一阵石门被打开的轰隆声,蓝河又把感知范围扩大了一些。

杨岸打开门后没有立刻往里面走,而是谨慎地探了探身子,然而,就在他刚刚探出半个身子的一瞬间,黑暗中像是突然出现了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将他拽了出去,他身后的梁易春眼疾手快地想拉住他,但还是慢了半拍。

随即外面就传来了火把掉在地上的声音,和杨岸的骂声:“卧槽!别出来!”

“杨岸!”梁易春向前迈了一步,听见杨岸的声音又强行停下:“怎么回事?蓝桥?”

 

“我在……”蓝河的感知仍在,他在队伍最后面皱紧了眉:“杨岸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在了对面的墙上。”

毕言飞拽着梁易春的胳膊大喊:“那是什么东西?杨岸你没事吧,喂——”

“我没事……卧槽……”杨岸在里面回应道,声音里满是惊疑不定:“你们……腿贴着地,脚朝外……躺着过来。”

“哈?躺过去?什么操作?”毕言飞还在惊讶,他前面的梁易春已经按照杨岸说的躺在了地上一点点地往门外蹭了进去——刚进去小腿时,他就惊讶地睁大了眼,再进到腰部时,他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般“刷”的一下被拖了进去。

“大春?”毕言飞胆战心惊地喊了声。

“照杨岸说的做。”黑漆漆的门里面传来梁易春的声音,于是他放心的躺在地上蹭了出去——“卧槽?!”

舒光刚要躺下,就听见外面毕言飞一惊一乍的叫声:“卧槽卧槽!”

舒光没有问什么,只是回头看了看蓝河,蓝河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在他自己的感知里,出去的人,全部都站在了门对面的墙上……不管是门外还是门里的人,都是站着的……可是他们的身体,却是彼此垂直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轮到蓝河的时候,他把背包反背在胸前,不敢确定地想到——这两个地道,是两个重力场相互垂直的空间,所以杨岸走进去的时候直接脸朝下摔在了地上,并让他们脚朝外躺过去。

“老蓝,变回小猫跳下来——你有四脚着地定律!”毕言飞在外面喊道。

蓝河一听,气到一把将包扔了出去——“我猫你个大头鬼!”

然而最后还是变成原型跳出去了,重力场转换的一瞬间,兽型的本能反应让他迅速调整好了姿势,最后成功地,四脚着地。

 

“有血腥味,是人,还没死,”一落地,蓝河就闻到了空气中的一丝腥甜:“有人在我们之前进来了。”

“有多少?”梁易春问:“我们要怎么出去?”

“一个……或者两三个,生命体征很弱,”蓝河望着过道的一边,面色凝重:“我能感觉到我们已经很靠近环形地宫的中心了,这里的空气湿度很高但含氧量很低,你们尽量小心,要是感染上什么史前病菌就麻烦了。”

“那些人能进到这里,肯定知道些什么,”杨岸把火把递给陆夜寒,从腰后拔出自己的长剑:,沉声道“不能让他们死,我先过去,蓝桥你保护好大家。”说完,还没等梁易春开口制止,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所以我们现在是走在墙上吗?”剩下的五个人继续朝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走,毕言飞胆战心惊地问道。

“也有可能是刚刚走在墙上,”舒光无所谓地回答他:“反正刚刚跟现在,我们肯定有一段路是脸朝着地心在走路。”

毕言飞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又走了一会儿,他们开始遇见人的尸体——残缺不堪,像是被什么巨大的野兽撕咬过,四肢血肉模糊、支离破碎。蓝河靠近观察的时候,那尸体的胸膛突然蠕动着抽搐了一阵,轰然开裂,爆开的胸腔中争先恐后地冲出一大团又细又长的黑色硬壳虫,逃命一般地顺着墙角飞快地爬走了,在墙上留下一大片蜿蜒的血迹。其中一边的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面人脸形的浮雕,那些青面獠牙的人脸本来就阴森可怖,在被血虫爬过之后立时变得更加狰狞。

“这虫子有毒,都小心点,”蓝河把其他人拦在身后,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我们快一点,这东西不好对付,杨岸……”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沉,立刻加快了脚步。

 

尸体越走越多,他们找到杨岸的时候他已经结束了战斗,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角按着自己大腿上的伤口,周围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尸体。

“自相残杀,我来的时候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杨岸抬头看了眼他们,舒光连忙从包里翻出绷带走过去给他包扎,他忍着痛继续道:“那些虫子的毒会让人产生幻觉……还有几只长着硬刺的猪脸猴子,比人还高,嘶——被我打跑了……”

“这些都是什么人?”梁易春又问。

“这老头说他们是什么兴欣后人。”杨岸指了指墙边的一具尸体,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精瘦老人,他的后背有好几处刀伤和枪伤,一只胳膊已经不知所踪,他跪伏在那面有人脸浮雕的墙下,保持着一个虔诚的姿势死去了。

“兴欣?什么东西?没听说过……”毕言飞嘀咕道。

“似乎就是当初那个古国的幸存者,”杨岸道:“我问他们来干什么,他说,朝圣;他手里握着一颗珠子,好像叫什么‘折云神珠’,是通往下一层的钥匙——那些墙上的浮雕里,有一个的嘴巴是张开的,把珠子塞进去,就能打开门。”

梁易春问:“你问没问他怎么出去?”

“问了,但这个老家伙死之前神神叨叨的,话都说不清楚,”杨岸摇摇头:“他说我们进来的那条路是神女留下的恩惠,还说什么……我们现在在地球上,什么门是会动的……”

“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就太奇怪了,”蓝河抿了抿嘴,看着墙面上那些狰狞可怖的人脸浮雕,沉思着说:“他说来朝圣,可是这个地宫这么诡异,一点都不像是什么圣地……还有,只有一面墙上有浮雕,就是说,这个地宫是只能进不能出的——这样,更像是在阻止地宫里面的东西出来,而不是阻止人进去……”

 

【二十年后】

“什么意思,”周系听蓝河说了这么多,越听越觉得糊涂:“你们到底到了什么地方?那个地宫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们最后怎么出来的?跟你这次行动又有什么关系?”

蓝河喝了口水,等他连珠炮似的问完才缓缓答道:“那个地宫,一开始修建了八层,分别代表了太阳系八大行星的运转轨道,地宫中心代表了太阳——我们从神女墓的通道下去,直接到达了地宫的第三层,也就是代表地球的那一层;他说门是会动的,是因为‘门’的位置会随着行星的运转一起改变。”

“卧……槽……”周系听了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咂舌道:“这样的话,那个古国,真的是超文明了……还有呢?”

“事实上,我怀疑那个地宫是个异空间,他们用从神那里偷来的力量建造了这个地宫,”蓝河垂下眼眸,淡淡地道:“后来我进到了地宫中心,那里有一具石棺——他们囚禁了神。”

“……”这个信息太过震撼,周系已经连卧槽都说不出来了。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蓝河说:“当初,他们夺走了属于神的东西,神虚弱地离开了,但是神女为了自己的子民选择了留下……可他们还是瞒着神女建造了那座地宫,在神回来的时候,他们挟持了神女,逼迫神自己躺进了石棺……”

周系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那是个陷阱,那个石棺,石头里的那些东西,不断地从他的身体里吸取能量,提供整座地宫的运转,”蓝河的声音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那些奇怪的磁场和重力场,移动的门,那些机关……全都是他自己的力量,他们在地宫里刻满了诅咒……为了让他、让他被自己的力量囚禁,永远也无法走出去……只能一直沉睡。”

“……操。”周系闷闷地骂了一声,却还是不甘心地质问道:“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蓝河苦笑一声:“他当初,虚弱地离开那里之后,想在南海找个地方养伤,然后啊,他就在我的幻境上撞了一个洞……当时我还是个崽啊,要不是他长得帅……我都吓死了……”

 

【三千多年前】

“……”叶修虚弱地躺在草地上,无语地看着头顶上那个与周围的天空颜色明显不同的大窟窿,心里想着等会儿该怎么跟人家幻境的主人交代。

“滴铃铃……滴铃铃……”

他没有等多久,一阵清脆的铃声就从附近传来,叶修扭头一看,只见一只雪白的……嗯?小猫?叼着一枚金灿灿的铃铛急吼吼地跑了过来。

“……”

“……”

一人一猫相顾无言,小猫蓝汪汪的大眼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又抬头打量着上面的窟窿,又低头继续打量他……大概是被他这一身的伤口吓到了吧,叶修想。

“那个,”半晌,他先开了口:“我不是故意的。”

小猫望着他眨了眨眼睛,又抬头看了看天,最后把金铃铛吐在了地上,摇头晃脑地爬到了他的胸膛上。

“嗯?不赶紧修你的幻境吗?”叶修疑惑地问道。

“喵喵~”小猫柔软的肉垫在他的胸口一轻一重地踩着,一团团浅蓝色的光跳到他的伤口上,又缓缓地渗入到了他的身体里——叶修这才意识到,小猫是在给他疗伤。

“呵,我弄坏了你的蛋壳,还这么好心救我啊?”叶修笑着眯起眼睛,抬起唯一能动的手轻轻地挠小猫的后脑:“谢了,小猫。”

“喵喵喵!”小猫突然炸毛,一爪垫拍在他的下巴上——你才是小猫!

“不喜欢叫小猫?”叶修不在意地轻笑一声:“那叫你小蓝吧。”

小猫呜呜咽咽了几声,像是答应了。

 

【是因为遇见你,我才有了名字。】

 

后来,蓝河时常想,遇见叶修到底是阴差阳错,还是命中注定。

叶修在小岛上呆了很久,因为他很虚弱,而瑞兽用来养育幼崽的仙岛很适合他休养。蓝河的铃铛有两枚,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一枚用来控制幻境,一枚可以容纳记忆,叶修用他的铃铛修好了他的幻境,跟他一起在小岛上生活。

叶修喜欢欺负他,抢走他的铃铛,挂在小木棍上摆来摆去地逗他去扑。

逗着逗着他就要炸毛地扑上去挠叶修,一人一猫闹作一团,最后他会钻进叶修的领口里呼呼睡去。

 

再后来,他学会了化形,从七八岁的小孩,到十几岁模样的少年。

叶修就教他说话和写字,那是来自遥远星河的,古老又神秘的,属于神的语言。

叶修从背后抱着他,一字一顿、一笔一划地教给他。

他教他:“叶、修。”他就说:“叶、修。”

他教他:“蓝、河。”他就说:“蓝、河。”

他教他,

“我”。

“爱”。

“你”。

蓝河懵懂,于是叶修就跟他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他们的小岛上没有下雨天,每一天都是春暖花开。

唯一的雨天,是那些人敲碎了他的幻境,海上的暴风雨涌进来,蓝河被震得吐出鲜血,叶修阴沉着脸护在他的身前。

“你们要什么?”

“你辛苦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休息了,我找了个地方,给你好好地睡一觉……叶~神。”

有个人摊开手掌,一颗橙色的珠子在他的手心浮起。

“你答应过我不伤害沐橙。”叶修说。

“担心的话,不如你跟我回去看看怎么样?”

“……可以,别动他。”

“当然,一只小猫而已。”

 

对峙良久,叶修蹲下来摸他的头:“小蓝,你的铃铛借我一下。”

雨水淋得蓝河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叶修轻轻地笑了。

春暖花开的幻境重新撑起,坚固又安全,再也没有人能不用溪光铃就打开它。

绿油油的草地上只剩下湿漉漉的小猫,一只蝴蝶飞过来,落在小猫的头上——

“啊,你问我在等谁?我忘记了,不过……反正等着就行了吧……”

 

“我从前,有一只铃铛……我把我最重要的记忆都放在那里面了。”

 

又过了很久很久,外面的世界,从武王伐纣到了楚汉相争,他的幻境终于被拿着铃铛的人打开了。

“什么小猫啊,明明是我们瑞兽的崽崽!”黄少天金澄澄的眼睛看着他,他也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是对纯血的亲近和崇敬。

“你叫什么名字?”跟黄少天一起来的陵柔声问他。

“蓝……”蓝河努力地回忆,转头望了望屋外的小桥流水,看上去安静又美好,恍然道:“蓝桥吧。”

 

 

注:①猫四脚着地定律:无论把猫用什么角度扔在地上,它们都能四脚着地。而人和其他哺乳动物都很难做到,因为在空中是无法借助外力调整姿势的,猫能做到是因为有它们有发达的平衡系统和反应能力。

②武王伐纣:约公元前1044年。到楚汉相争,约八百年。
 

04 祭我
 

高原上,波光粼粼的纳木错湖映着蓝色的天空,蓝河蹲在湖边轻轻地笑——要是能活着回去的话,再跟周系道歉吧。

 

列车上,周系坐在桌边一动不能动,满头大汗。

软卧间的另外两位乘客回来了,橙色长发的美女看见只有他一个人在之后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你那位朋友呢?”苏沐橙问周系,周系僵坐在原地,莫凡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他才终于摆脱了那无形的禁锢。

“你们是什么人?”周系气喘吁吁地问。

莫凡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他下车了?”

周系犹豫地点了点头。

苏沐橙的脸色变了变:“他打算直接从纳木错湖底过去,太胡闹了。”

莫凡皱了皱眉:“我去追。”

“你不是瑞兽也没有神珠,追不进去的,”苏沐橙拦住他:“我去找活佛拿吞日,你去找小安。”

莫凡点了点头。

一阵风吹过,车厢里只剩下呆若木鸡的周系,无法从眼睁睁看着三个大活人相继从自己眼前消失的震惊中醒来。
 
……
 

地宫中心,蓝河跪伏在石棺旁,将侧脸轻轻贴在冰凉的石面上,低声地呢喃着:“叶修,叶修,你看看我……别生我的气了,你别不理我……叶修,叶修……”

石体里面那些流动的光已经变得微弱不可见了,棺盖却再也没有为他打开。

他生气了。蓝河知道。但是没有办法,就算知道他会生气,他还是要做。

 

就像十八年前喻文州跟他说的:“你可以再等一阵子,太阳系九星连珠之时,我们跟兴欣的人一起拦住那些人,叶修有九成的把握能挣脱石棺。”

蓝河问:“一阵子是多久?”

喻文州说:“一百五十年。”

蓝河说:“太久了,我不想让他再躺在那里了……何况,你们在做准备,那些人也在做准备。”

“我不认同你去冒险,”喻文州说:“当年我们竭尽全力都没有成功……少天都做不到,何况是你。”

“没关系,”蓝河笑:“九层,十八个阵眼,我可以一年一个的来。”

“你能撑到那个时候吗?少天现在也很虚弱,你一旦出事,他没办法赶过去救你。”

“不要告诉黄少……让我试一试吧,就算试不好,还有一百五十年后的你们。”

“叶修不会希望你这么做。”

“……没关系,就像当初他也没管我的希望。”
 
……
 

蓝河赤着脚,走向那块刻满黑色咒文的地面,他的脚踝上,系着他的铃铛。

“滴铃铃……滴铃铃……”

他跪下去,把针尖刺进手腕上的血管里,看着鲜红的血流出来,滴在地面上,渗进那些字里,他就蘸着血一点一点地擦拭那些咒文。

他的血不够纯,擦拭地很慢,有时候明明已经擦掉了,可过一会儿又从地面里渗出来新的黑色痕迹,汞池中心的石棺也随之忽明忽暗地闪烁。

 

他想起二十年前,叶修把他放在胸口上替他疗伤。大春他们遍体鳞伤地来到地宫中心时都吓坏了,尤其是杨岸,似乎格外害怕他手中的金铃铛。

“想离开?可以,留下点宝贝来给我做陪葬吧。”

“……这颗折云神珠便留给大神了。”

“废话么,折云神珠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呃……”

“小猫不错,要不就把他留下来陪我吧……那边那个混了凶兽的血的就不用了,小蓝比他好多了。”

“这……恕难从命!”

“呵……”叶修状似不经意地抬手朝他们一挥,所有人都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扔进了汞池里,蓝河大怒,张牙舞爪地要冲上去挠他,被他顺手在怀里塞了个铃铛:“拿着,别再被人欺负了。”

然后他也被扔进了汞池里,再醒来时,他们就躺在纳木错湖边,头顶是高原上璀璨的浩瀚星空。

 

后来,蓝河抱着自己的铃铛想到,原来他是神的小私心,神把他爱他的记忆私藏,黑暗冰冷的石棺里,他那些春暖花开的记忆就成了神的慰藉,陪他度过了沉寂的几千年。

 叶修,是真的很温柔,那是神的不死之身,不死的温柔。

可又唯独对他,很坏,又很小气。 

 

黑色的咒文被一点一点地擦拭掉。

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蓝河的嘴唇彻底失去了血色。

还剩五分之一的时候,蓝河开始眼前发黑,看不清地上的字。

还剩最后一行的时候,蓝河再也保持不住人形,地上只留一只小猫固执地用染血的指甲抠着那些咒文。

最后一个,只剩最后一个字,蓝河却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还差一点,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还在倔强地催促他。

 

“轰隆——”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蓝河没有力气回头,只能恍惚感觉到那人落在他身边,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刚好把那最后一个字覆盖掉。

“别想我原谅你,蓝河,”叶修用力地把他抱进怀里,沙哑的嗓子压抑地跟他说:“好好想想怎么求我原谅。”

白色的光芒把蓝河整个包裹起来,叶修的嘴角还有一点血迹,却在拼尽全力护住他最后一口气,他轻轻地吻他,把自己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渡过去,蓝河尝到了他嘴里的腥甜味道,失去焦距的蓝色眼睛轻轻颤动着。

 

苏沐橙带着莫凡和安文逸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叶修盘腿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他的猫。

听见他们进来,叶修似乎并不意外:“救猫。”

安文逸闻言走上前去,他伸手想要触碰蓝河的时候,叶修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楞了一下后才又松开。

“我救不了他。”安文逸小声说道。

叶修不语,重新抱紧了小猫,半晌才又淡淡地道:“那就回去吧,别打扰我睡觉了。”

三个人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叶修……”苏沐橙小声地唤他。

“不行,”莫凡轻声打断她,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吞日和折云都不能用,他们两个现在都承受不了……黄少天现在也很虚弱,没有办法离开南海。”

 

叶修闭了闭眼,低下头凑到蓝河的耳边,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就像三千年前一样,不厌其烦的向他重复着那话。

“我爱你,”他说:“我,爱,你……”

一滴冰凉的泪从他的眼睛里滴下,“啪嗒”一声掉进蓝河失了光彩的眼睛里。叶修紧紧地抱着他起身,转身朝着自己躺了几千年的那具石棺走去……

 

“等一下!!!啊啊啊啊等一下啊——”

突然,“门”又打开了,一只虎斑小猫从白雾里钻了进来:“喵喵喵!!!喵喵喵嗷——!!!”

那小猫飞扑到叶修面前,化成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手掌心还有一道流着血的伤口,叶修还没来得及反应,少年已经一把抓过蓝河的爪子用指甲划破了他的爪垫,两道伤口重叠,血液流转,蓝河的眼睛里,又重新燃起了火光。

“你……”叶修的嗓音有些干涩:“谁?”

“我是蓝yu、不是,我是瑞兽族的希望,”少年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叶神你好,我叫卢瀚文,是瑞兽,纯血的……虽然我还很年轻,但是如果有机会,我想跟你打一架。” 

 

注:①纳木错湖:“纳木错”为藏语,蒙古语名称为“腾格里海”,都是“天湖”之意。纳木错是西藏的“三大圣湖”之一。

②活佛:蒙藏佛教对修行有成就、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愿而转世的人的尊称。

③一百五十年:据说公元2149年会发生一次太阳系的九星连珠,六千年一次的九星连珠。
 

05 尾声
 

蓝河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黄少天坐在床边吃苹果,喻文州在给他削苹果。

“……黄少?”蓝河茫然地看着他:“这里是……南海?”

“是啊不然呢,”黄少天像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他说,又怕打扰他修养:“啊蓝桥啊作为长辈我必须要说你啊,你真的是太胡来了知不知道,我们瑞兽差一点就要损失掉四分之一的人口了,还有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啊我知道的话至少还能赶过去救你,虽然我现在身体也不太好但是你也不能小瞧我啊,不怕跟你说我现在出去就能跟叶修打一架……”

“少天,”喻文州打断他:“吃苹果。”于是黄少天被苹果堵住了嘴。

“救我的是……?”蓝河转头去问喻文州。

“你说小卢?我们去年才找到他的幻境,把他接出来。”喻文州笑着说。

“那……”蓝河紧张地抿了抿唇:“那……”

喻文州挑了挑眉:“你要问叶修?”

蓝河红着脸点了点头。

“叶修刚刚……”

“叶修要去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喻文州打断了黄少天的话:“你先在这里好好修养吧,连续这么多年的虚弱,要修养好久。”

蓝河的眼睛闪了闪,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静静地目送他们离开。

 

叶修就这样真的不理他了吗……

“小气鬼……明明是他先不守信用……”蓝河失落地窝进被子里:“我还没跟他说……”

“嗯?说什么?”叶修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蓝河受惊地转过头,发现叶修就伏在他的枕头边,下垂的笑眼温柔地看着他,还带着一丝坏心眼的调侃。

蓝河结巴:“你怎么……你不是……”

“我刚刚离开了一会儿,你就醒了,真会挑时间,”叶修的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他的,笑道:“我是要去拿回我的东西,不过不是现在。”

蓝河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喻文州的言语陷阱,红着脸就像往被子里钻,却又被叶修提溜出来:“你刚刚说,要跟我说什么,嗯?”

“……”蓝河憋红了脸才憋出一句:“你、你自己教我的话,你忘记了?”

叶修楞了一下,随即笑着把他连着被子一起拥进了怀里:“你不是一直没学会吗?”

“我……”

“嗯?大点声。”

“我,爱,你。”

 

你用树枝写在沙滩上、用小刀刻在石板上、用手蘸着水写在桌子上的那句话,你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而我一直没能学会的那句话。

我学会了。

 

我爱你。你是有不死之身的神,可是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孤单又悲伤,虚弱得像个凡人。

我爱你。不管你是不是他们的神,我都爱你,从你叫我“小蓝”开始,爱你,属于我的,不死的温柔。

 

注:几个没有写明的点——

①吞日神珠可以改变时间,折云神珠可以改变空间,两个都可以打开‘门’。

②当初叶修用溪光铃重建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幻境保护蓝河,然后把铃铛带走了。后来喻黄和兴欣众人一同救过一次叶修,所以瑞兽的血能打开‘门’,但是他们失败了,叶修把能控制幻境的那枚铃铛给了喻黄,让他们去把蓝河接出来。

③“那些人”具体是谁就不点明了,雇佣探险队寻找吞日神珠的就是他们。“兴欣后人”都是当初神女的拥护者,折云神珠在他们手中流传,在地宫里遇见的人说自己是“朝圣”,实际上是那个老头临死前想见一下自己的神,阴差阳错遇见了探险队。

④地宫的第九层代表冥王星轨道,冥王星最初被误认为大行星,后被除名。所以它不是“那些人”建的,而是神女,也就是苏沐橙建来保护地宫的,让“那些人”无法再靠近地宫,所以他们才雇佣了探险队进神女墓。

⑤探险队进入地宫的那条路,是苏沐橙留给自己走的,“那些人”自己无法进入只是抱着一试的想法雇佣了探险队,没想到被他们误打误撞进入了地宫。

⑥不死之身,不死的温柔。出自林俊杰的歌《不死之身》,但是文跟歌并没有什么关系。

⑦二十年前叶修说的“那独苗还活着呐”,他知道纯血的黄少天身体虚弱。蓝河也知道,所以他不让喻文州告诉黄少天。如果瑞兽不想破壳,可以一直在“蛋壳”里呆着,比如卢瀚文,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确实年纪还小。

⑧蓝雨的剑客都是小猫= ̄ω ̄=然后系舟是牧师来着。蓝河救过周系,周系从众人的表现中察觉到蓝河要去赴险,所以追到火车上想把蓝河劝回去。

⑨“叶修要去拿回属于他的东西”,暗搓搓cue一下荣耀。

 

【END】

会慢慢捉虫,后半部分写得仓促,还多有表述不清,会慢慢精修。

希望大家不嫌弃我的日常科普……_(:_」∠)_

评论(50)

热度(860)

  1. 共2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